吃糧不回應的都是對我耍流氓！

閉上眼睛休息了好半晌，褚冥漾張開了眼睛看向身邊。

身邊不知何時坐了一個人，正笑意盈盈地看著褚冥漾，褚冥漾完全沒有察覺到這個人的氣息靠近，就好像這個人是憑空出現一般。

在羽嵐旋的訓練下，很少有人可以在褚冥漾毫無察覺的情況下近他身，褚冥漾警惕地看著對方。

那個人有著好看得很普通的臉。

褚冥漾只能這麼形容，那個人長得不難看，但是在路邊隨便抓一把都是俊男美女的守世界，這個人的好看真的只能說好看的很普通，而且毫無記憶點，褚冥漾懷疑自己轉頭三秒鐘就會忘記對方長什麼樣子。

但讓褚冥漾注意的，是那個人的眼睛，很溫和普通的眼睛，深藍色近乎墨黑的瞳色裡盛滿了笑意，正常來說應該讓人會不自覺地放下心來信任他，但……沒來由的……褚冥漾總覺得這個人的眼睛……

像蛇。

「褚冥漾。」對方喚他。

褚冥漾沒有回話，只是面無表情地看著這個人，對方沒有介意褚冥漾無禮的反應，只是自顧自地往下說：「你應該不記得我了，你可以叫我凡斯亞。」

點點頭算是回應，褚冥漾轉頭看向平靜的湖面。

「好久不見了。」，一陣風吹來，那人有幾縷髮絲拂在褚冥漾的臉上，好像察覺不到褚冥漾的拒絕，那人自顧自地說著：「失憶後回到學院裡，很辛苦吧？」

挑了挑眉，褚冥漾不置可否，明確的表達對對話的內容不感興趣，凡斯亞卻像是完全讀不懂空氣一樣，自顧自地說著：

「看著每個人好像都記得關於自己的一切，但自己什麼都不記得、也無法回應，這種感覺應該不好受。」

「每個人都在描述一個褚冥漾，可是只有你自己知道那都不是你，他們記憶中的、期待回來的……都是一個你不認識的陌生人，你不知道他們在講誰，你也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回應，不是嗎？」

那個人的聲音柔柔的、沉沉的，像是一雙手一下一下的撫著褚冥漾焦躁難受的頭腦，他看著眼前的夜景，突然有點恍惚。

因為沒有看著凡斯亞，褚冥漾沒有注意到凡斯亞眼中的笑意漸深，一抹金光流轉而逝，凡斯亞的聲音繼續低低地在褚冥漾而邊圍繞：「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他們描述的你真的是原本的你嗎？」

褚冥漾忍不住轉頭看向凡斯亞，他感覺自己好像有些不對，但他說不上自己哪裡不對，而凡斯亞說的話……好像都挺對的。

千冬歲他們口中的褚冥漾是個有點膽小、溫和又親切的男孩，很容易被驚嚇、對什麼事情都很容易大驚小怪，可是很善良；冰炎和米納斯口中的他很弱小、又有點白癡，他們都描述出了一個很具體的褚冥漾，可是褚冥漾聽著那些描述，只覺得他們的描述十分陌生，跟他認識的自己幾乎毫不相似。

那真的是他嗎？

他真的是他們口中的褚冥漾嗎？

褚冥漾......真的是他們的朋友嗎？

褚冥漾覺得自己的越來越痛了。

凡斯亞的聲音還在繼續：「你知道自己是妖師吧？黑暗種族怎麼會跟白色種族關係這麼好？」

這樣不行……不能相信他……

「他們是……我的朋友……」褚冥漾想要移開看著凡斯亞的視線，但他發現自己的身體好像不能隨自己意志移動。

「真的嗎？朋友的話為什麼對你有這麼多隱瞞？」凡斯亞笑著打斷了褚冥漾的掙扎，聲音低沉如蛇蠍般誘惑著褚冥漾：「為什麼力量如此弱小的褚冥漾會被安排住在黑館？為什麼那位混血精靈殿下對你如此關注……」

「那個水神之聲、又對你真的毫無隱瞞嗎？」

「你就在羽嵐旋裡，公會就算了，妖師一族全力想找到你，為什麼他們找不到？」

「你都沒有懷疑過為什麼？」

褚冥漾看著凡斯亞，嘴唇顫抖著、問：「為什麼？」

「你不屬於這裡。」凡斯亞依舊是那某淺淡略帶玩味的笑容：「如果你想知道這些答案、或許我們可以另外找個地方好好聊聊。」

他朝褚冥漾伸出了手，褚冥漾看著那代表邀請的手掌，像是鬼使神差般緩緩地伸出自己的手。

「好老套的誘拐方式。」

凡斯亞笑容一滯，隨著褚冥漾的聲音，他只覺得自己胸口猛然受到重擊，一時不備往後飛出，撞碎了陽台的玻璃窗。

褚冥漾依舊是面無表情，墨色的眼瞳卻染上一層寒意：「雖然你說的那些好像很有道理，但我是失憶不是失智，有個人一出現就試圖想催眠我，不管這個人說什麼我都不會相信。」

翻過手掌，周遭的景色像是玻璃破碎般分崩離析，露出了幻象之後的真實。

為什麼褚冥漾完全沒有察覺到這個人的出現？

任何人出現在一個空間裡那怕再微小都會有本身力量帶出的波動、雖然越強大的存在可以幾乎完美的收斂自己的力量氣息與波動，但能讓褚冥完全沒有察覺這個空間有另一個人的存在，還有一種可能。

就是這個空間原本就是某個人打造出來的異度空間。

凡斯亞從地上爬起來，冷笑一聲，面容突然扭曲，開始緩慢的變換成另一張臉。

那是一張褚冥漾完全陌生，但本能就覺得厭惡且排斥的臉，極具侵略性的五官上，有一雙像蛇一般的眼睛。

「看樣子你在羽嵐旋除了失憶外，其他地方倒是長進不少。」變臉人笑著說：「不過你覺得在身體不適的情況下，能夠輕易地離開這裡嗎？」

隨著變臉人的話語，褚冥漾眼前閃過一道黑光，叮的一聲釘在褚冥漾緊急凝出的冰牆，離褚冥漾的眼睛不過一寸之離。

立刻判斷對方說的沒錯，褚冥漾翻手喚出米納斯，朝著變臉人開出一槍。

化成銳冰的子彈沒能近變臉人的身就被對方反手一揮給化掉，褚冥漾朝著正在崩解的空間又開了幾槍，還沒能開出足夠脫身的空間，就被變臉人掐著脖子摔在地上。

「你真的是不管什麼時候都這麼愚蠢。」變臉人看著因為缺氧而開始猛力掙扎的的褚冥漾，一寸又一寸收緊力道，嘴角勾起了殘忍的弧度：「你以為那些白色種族是真的把你當朋友，但是你有沒有想過，接觸過陰影之力的你，公會會輕易放過嗎？或者……」

「如果他們知道現在取代你的心臟在跳動的是什麼東西，還會讓你活著嗎？」

褚冥漾的臉因缺氧而脹紅，嘴唇慘白、徒勞地試圖想要呼吸空氣，手無力的抓著變臉人的手，卻拉不開分毫，他只覺得通身愈發冰冷，身下的地板也開始結出了冰霜。

隨著肺部的空氣越來越少，褚冥漾的眼睛也越來越冷，他緊緊盯著變臉人的臉，手緩緩地朝對方的胸口探去……

「放開他！」

一道夾雜冰與火力量的長槍猛然穿透崩解的空間，直直刺向變臉人掐著褚冥漾脖子的手，逼得變臉人不得不放開手退開，褚冥漾與變臉人身周的空間隨之徹底崩壞，褚冥漾趕忙側身一翻，穩穩落入一個強而有理的懷抱中。

「咳咳咳……」

重新感受到空氣的甘美的同時，唇邊也出了腥熱的液體，褚冥漾視線模糊，只能聽見冰炎的聲音在頭頂上響起：「安地爾！你做了什麼！」

變臉人……安地爾滿不在乎的笑笑：「沒什麼，跟老朋友打個招呼而已。」

召回風云凋戈，冰炎緊張的看著懷裡不斷嘔血、幾乎失去意識的褚冥漾，一瞬間竟真不知所措。

發現褚冥漾離開包廂許久都沒有回來，冰炎起身去尋找，卻發現整個餐廳都探索不到褚冥漾的氣息，放出探查術法也什麼都追查不到，直到餐廳的某個地方傳來空間崩解的波動，褚冥漾消失的氣息才又隨之出現，同時也出現了另一個令人不悅的氣息。

冷冷看著抱著褚冥漾僵在原地的冰炎，安地爾嘴角噙著冰炎不管看幾次都想狠狠撕碎的笑容：「你還是趕快帶他去找你們的醫療班吧，晚了你可愛的學弟就要變成一具冰雕了。」

說罷，又作出想起什麼似的表情輕捂嘴唇：「啊、不過，等公會發現水神之聲在他身上放了什麼，搞不好會馬上後悔，下令殺了他呢。」

聞言，紅色的眼瞳染上了凌厲的殺意，惡狠狠地刺向了笑得滿不在乎的安地爾：「你什麼意思？」

「呵呵，褚冥漾沒告訴你嗎？」安地爾低低地笑著：「現在他的心臟是……」話還沒說完，安地爾神情一頓，側身一動閃過了直刺背心的純白色箭矢。

站在安地爾身後的，是一位戴著眼鏡的白髮青年，穿著淺藍色的長袍，像是某個種族的傳統服飾，勻稱修長的手臂拉滿了弓，弓上重新凝聚了冰的箭矢，穩穩的瞄準了安地爾。

「羽嵐旋、阿爾迪倫。」淺淡到近乎白色的灰色眼睛透過鏡片冷冷地看著安地爾，毫無情感：「鬼王高手先生，請你離我們學院的學生遠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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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褚冥漾醒過來時，他已經回到了黑館的房間中，全身像是摔在冰上，又冷又痛，尤其胸口更像是要被冰凍般痛到他幾乎不能呼吸。

但好歹是活下來了。

他想起那個詭異的變臉人，身體深處傳出了本能的恐懼和厭惡感，連失憶也無法抹去的恨意。

隨著那股恨意而起的是腦中凌亂又破碎的畫面，但是他實在太累又太痛了，閉上眼睛完全不想再去回憶，試圖想想其他的事情分散注意力。

他想起了冰炎殿下那雙如火般豔紅的雙眼。

對了，最後好像是冰炎殿下救了他，他恍惚的想，失去意識前冰炎殿下的眼神好無助，就像是要失去了什麼如同生命一樣重要的事物一般，絕望而恐懼，難以想像那樣的眼神會出現在一個那麼驕傲又自信的人身上。

那是看著一個學弟、一個朋友的眼神嗎？

但是，那雙眼瞳，真的很漂亮。

「在想什麼？」

當正在想的那個人的聲音突然響起時，被嚇到的褚冥漾心虛地搖了搖頭，看著從門外走進的冰炎，又馬上移開了眼神。

挑了挑眉，覺得褚冥漾一定又在思考什麼讓他拳頭發癢的事情，冰炎還是按捺住自己想要巴對方頭的衝動，小心翼翼的將對方扶起靠在自己胸前，一口一口的給褚冥漾餵水。

靠在冰炎胸前喝水，褚冥漾喝得有點僵硬，但是直到碰到水，他才發現自己到底有多渴，好像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喝水了，喝得有些急，所以沒一會就被嗆到不斷咳嗽。

「喝慢點。」趕緊把水拿開，去替對方拍著被順氣，等到褚冥漾終於順過了氣，才讓人躺回床上：「阿爾迪倫去行政辦公室處理大競技賽的隨行人員申請。」

點了點頭，知道自己身體出了這麼大的問題，那個前輩肯定會出手治療，而大賽的隨行人員，除了對方也沒有別的人選，聽到那個熟悉的名字，褚冥漾倒也不是很驚訝。

看著表情平靜的褚冥漾，冰炎幾度斟酌了自己心裡的問句，最後仍然決定單刀直入：「褚，你能不能告訴我，你的心臟到底是怎麼回事？」

意料之中的看見對方瞬間僵硬，褚冥漾瞪著天花板，良久之後才啞著聲說：「學長……你可以不要問嗎？」

看著那雙墨黑色的眼瞳，冰炎想要說什麼，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

他在褚冥漾還什麼都不懂的時候認識他，那時的褚冥漾宛如一張白紙，擁有令白色種族懼怕的妖師之力，卻毫無自保之力，他以一個保護者、也以一個帶領者的身分陪著褚冥漾一路走過來，褚冥漾成長的同時不變的是對他全然的信任。

褚冥漾對他不會有絲毫的懷疑和隱瞞，他對此也早已習以為常。

直到褚冥漾失蹤後再度回歸，那個被他忽略已久的現實像是一面牆一般突然矗立在他與褚冥漾的中間，巨大、冰冷、不可撼動、名為種族界線的牆。

妖師是黑暗種族之首；他是白色種族之子，是冰牙與焰之谷的繼承人人選，也是公會的黑袍，褚冥漾的身分與秘密有太多事是不能對他吐露的。

他會毫無保留的選擇保護褚冥漾，但其他白色種族卻不一定。

他想起了安地爾離開之前說過的話。

「白色種族不會容忍褚冥漾這樣的存在，尤其是現在的褚冥漾，你繼續把褚冥漾留在白色種族這邊，早晚你的白色種族會逼你親手殺了他。」

「不會的。」低聲道，像是在反駁安地爾，也像是在對自己承諾。

「什麼？」

沒聽清冰炎的話，褚冥漾疑惑的看著正在盯著自己發呆的混血精靈，卻沒想對方對自己投來一個幾乎可以稱得上是溫柔的微笑：「沒事，你好好休息吧。」

被那抹溫柔的微笑震驚的像是被雷打到一樣，褚冥漾驚恐的看著冰炎，對方見他像是見鬼一般的表情，溫柔馬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狠戾：「如果你不想休息，也可以現在起來跟我好好練練身手，馬上要比賽了，你這樣的身體需要好好鍛練。

褚冥漾聞言立馬搖頭，閉上眼睛逃避現實。

不好意思，我是病患，需要休息。

看著裝睡的褚冥漾，冰炎輕笑，伸出手輕輕地撫著褚冥漾略有些雜亂的頭髮，很低很低的唱起了屬於精靈族的搖籃曲。

被冰炎反常的舉動嚇到失去思考能力，褚冥漾不敢張開眼睛，但身體卻莫名得在冰炎的輕撫與歌聲中放鬆下來，在褚冥漾察覺之前，就將他帶入了美好的酣眠中。

---TBC

我也沒想到這次真的這麼快更新了，終於正式拉開正戲序幕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