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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冥漾跌跌撞撞的在校園中跑著,該跑去哪裡?他也不知道,他只知道胸口中劇烈的刺痛提醒著他死亡是如此迫近。

 

心臟處已不再只是冰涼沉靜,而是宛如被冰凍般地讓他遍體生疼。

 

視線是模糊的,褚冥漾分不清自己來到何處、身在何方,腦海中隱隱約約浮現出什麼景象、但他也無暇顧及。

 

茫然間,他瞥見一抹白色的身影靠近自己,輕輕柔柔的聲音很好聽、在耳邊擔憂地喚著:「漾漾?」

 

那個身影在他的腦海中與誰重合了,但在他想起那個人是誰前,他卻已經癱軟在對方身上,徹底失去了知覺。

 

==

 

他感覺到自己好像被溫暖的水所包覆著。

 

溫暖的水輕柔的撫觸他的四肢百骸,化為一股暖流經過他身體的每一寸,卻只有心臟處空空蕩蕩的,有些冰冷。

 

有雙很纖細的手臂探入了水中,捧起了他的臉,宛若歌唱般的聲音穿透水聲傳進了他的耳裡,但他聽不清歌曲中的意思。

 

那雙手離開了他的臉頰,轉而一手攬住他的後背、一手捂住他空虛的胸口。

 

有什麼東西填滿了他的心口,微弱的力量感從心口漫延、漫延,卻是將流淌在身體中的溫暖盡數吸收,冰冷刺骨的感覺讓他不住掙扎,那雙手卻沒有放開他,用力的壓住他的胸口,繼續用歌唱般的語調輕而堅定地訴念著。

 

這次,他聽得懂了。

 

『你的時間還未終止,跟隨我的指引,回到你該走往的道路。』

 

……

 

恍恍惚惚,他不知是被夢中的歌聲喚醒;亦或只是剛好這個時間睜開了眼睛,褚冥漾覺得刺眼般地瞇了瞇眼,有些分不清夢境或現實。

 

掙扎著起身,他發現自己的襯衣被解了開,露出了蒼白的肌膚,和覆著傷疤的胸膛。

 

他輕輕撫上胸前的傷口,傷口早已癒合,如今只剩殷紅如血般的猙獰痕跡,冰涼的手感受到非常微弱的溫度,不若昏迷前的寒冷,卻是靜悄悄的,連一絲絲顫動都沒有傳到手底。

 

褚冥漾記得第一次見面時,擁有美麗銀髮的半精靈緊緊地擁抱住他,從黑色袍服下傳來半精靈強而有力的心跳聲,在他耳邊宛若雷鳴。

 

那麼強壯的心臟在胸口跳動的感覺是什麼呢?

 

閉上眼,想要想像那麼有力的顫動在體內會是怎麼樣的感覺,卻沒有辦法,殘缺的記憶讓他無從想像這種感覺。

 

「你醒了。」

 

輕柔的說話聲從斜前方傳來,他抬眼,一位穿著白袍的人手中拿著一壺裝著不知道什麼的茶壺,笑吟吟的看著他;披散在脖頸間的淡金髮反射日光像是會微微發光一樣,完美無瑕的五官給人親切的感覺,跟那個總是微笑的水族精靈女性有點像。

 

沒來由的,褚冥漾直覺能夠放心信任對方。

 

只見那人不知從哪拿出一個杯子,將茶壺中的液體倒出,遞給了還在發愣的褚冥漾:「喝點這個,你會好一些。」

 

杯中的液體散發出了一點淡淡的清甜香氣,褚冥漾認出了這是精靈特製的精靈飲料,在羽嵐旋時茵蕊雅也常弄給他們喝。

 

握著杯子,沒有喝,褚冥漾先問了問題:「請問……是您救了我嗎?您是……?」

 

聽到褚冥漾的問題,那人轉身放置茶壺的動作頓了頓,清澈的碧綠眼瞳看向褚冥漾,帶著笑意,不知是否是錯覺,褚冥漾覺得那抹笑意有些悲傷。

 

「我是學校的宿舍管理人,你可以直接叫我賽塔。」也拿倒了一杯精靈飲料坐在床邊:「我方才正好要回水晶塔,看到你似乎非常不舒服,所以就先同友人借了房間安置你,並先幫你做了急救,我想你的狀況應該不適合讓太多的人知道。」

 

身體一僵,褚冥漾握緊了手中的杯子,緊緊盯著眼前正從容喝著飲料的賽塔,抿緊的唇線不知該說些什麼,只是洩漏出心底的緊張。

 

「你不用擔心我會說出去,我跟水神之聲的茵蕊雅殿下有過數面之緣,我知道那樣東西是歸由她保管,不過,我並不驚訝她會用這種方式來救你。」像是知道他想說什麼般地乾脆承認,賽塔用著一種很奇妙的韻律感說著他對水族精靈女性的認識,給人的感覺很像是在輕訴、也像是在唱歌。

 

褚冥漾低著頭,低低的說著,表情平淡,眼中卻有些苦澀:「可是……像我這樣,一個失去記憶的妖師……真的值得被這樣不計代價的救回來嗎?」

 

像是驚訝他會這麼說一般,賽塔漂亮的碧綠眸子定定地看著他,而褚冥漾就像是積壓了許久的壓力一般,好不容易找到出口,便一股腦兒的宣洩了出來:「那個……那麼重要……,院長就這樣分割了一半用在我身上,偏偏用在了身為妖師的我身上,若是被其他種族發覺……不僅是妖師一族,連羽嵐旋一定也一併成為了眾矢之的……我……真的值得院長冒這樣的險嗎?」

 

褚冥漾求助似的看著眼前正認真聽他宣洩的精靈,蒼白的臉色因說話說得太急太快而脹紅,呼吸也跟著紊亂。

 

而精靈只是微微斂起了眼,靜默了一會,才放下手中的杯子,起身坐在床沿輕碰上他的肩:「主神會引領時間未盡而迷失在歸引之途的生命回歸當去的時間,你的生命還未到終歇,水神之聲使用這樣的方式救你並沒有錯,漾漾不需覺得不值得或愧疚。」

 

輕柔的聲音在耳邊低低響起,精靈手指的溫度透過薄衫傳遞到他的肩頭:「沒有什麼種族是可以理所當然地被捨棄的,縱使是屬於黑暗的種族,也總有屬於你們種族存在的意義,漾漾你會被茵蕊雅殿下救下絕非偶然,你還有屬於你的道路必須繼續走完,。」

 

「雖然有許多人對妖師有許多誤解與敵意,但是漾漾只要記住,還是有許多人,即使你已經遺忘了你們之間的過往,但這些人依舊願意與你為友、相伴你身,亞殿下如此、千冬歲他們也是如此,漾漾,你的朋友,比你想像中的還要多許多,我們,是不會傷害你的。」

 

維持著輕攬著褚冥漾肩頭的動作,賽塔溫和地看著依舊低首不語的褚冥漾,用著精靈獨有的語調說著令人安心的話語。

 

褚冥漾的手輕輕摩梭著玲瓏剔透的水晶杯,突然有些想哭。

 

他不是不希望被救回來,能夠活下來,他真的非常感謝也非常慶幸;只是在知道了茵蕊雅為了救他而付出的代價是多麼龐大,心中的愧疚比那時留下的後遺症還要令他難受,像是一支針,深深扎在了他不再完整的心臟,隱隱地生疼。

 

妖師。

 

只因為他是妖師。

 

褚冥漾是不是妖師的身分,在種族之分毫不重要的羽嵐旋之中,一點都沒有分別,但褚冥漾還是稍稍了解,外界對妖師的厭惡與排斥,就算在幾年前的鬼族大戰中妖師的出面協助也毫無減弱,只因妖師重新踏足世界舞台而更加懼怕與憎惡。

 

餐廳中被不認識的學生找碴,更是讓褚冥漾深深的體會這一點。

 

千冬歲、喵喵、奇怪的西瑞、或是那位堅持不讓他尊稱的混血精靈殿下都對他非常友善,但是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他們是不是因為跟身為妖師的他友好而受到非議?幫他隱藏著活下來的祕密的茵蕊雅,是不是承受更大的壓力?這些想法,從他恢復意識以來,就不斷的折磨著他。

 

而如今眼前陌生的精靈,卻用淡然但肯定的語氣說他值得,輕柔的、一點點的,將那扎在心頭的針拔了出來,雖然留了一點血,但他知道,那總是會痊癒的。

 

他一瞬間有種想要大哭的衝動,嗚咽卻硬生生哽在了喉頭,最後只能微微點了頭,便尷尬得想把話題轉移。

 

「那個……賽塔先生?」他輕喚。

 

「嗯?」

 

「我,在失憶之前……是不是認識你?」褚冥漾偷覷那雙漂亮的碧綠眼瞳,輕聲問著,語氣有些猶疑:「你剛剛……叫我漾漾。」

 

 

除了那位冰炎殿下,其他人,包括他的家人、喵喵、千冬歲、和奇怪的殺手家族跟會消失的萊恩,都是叫他漾漾。

 

聞言,賽塔笑了出來,輕點了他的手提醒他手中未碰的精靈飲料,見褚冥漾喝了大半之後才說:「是啊,我們認識,應該算熟識。」

 

放下杯子,褚冥漾嘴角微微勾了一下:「這樣啊……難怪我覺得賽塔先生給我很熟悉的感覺。」

 

「是的,就算是缺失了記憶,但過往的一切都不會因此煙消雲散,都烙印在靈魂的最深處,是不會輕易消失的,你能對我還有這些微的印象,我覺得非常榮幸。」

 

一邊說著賽塔一邊微微側耳像是在聽著什麼聲音一般,過了半晌說:「亞殿下似乎已經到了,你是否已經好些了呢?」附和般的,門口傳來敲響。   

 

趕緊將手中地精靈飲料喝光,有能夠讓人恢復精力功效地精靈飲料,讓褚冥漾覺得恢復了不少氣力,於是點了點頭,卻又像是想起了些什麼般拉住了正要去開門的賽塔:「賽塔先生……。」

 

「是的?」賽塔停下腳步。

 

「那個,請先不要告訴學長我……的心臟的……」有些遲疑地說著,褚冥漾想了想,才繼續說:「我會告訴他我的身體狀況的,只是……不用跟學長說太多。」

 

聞言,賽塔微皺了眉,說:「你的身體狀況並不一般,稍不注意便會有危險,其他人尚不要緊,但我認為,讓亞殿下知曉是必要的。」

 

「沒關係。」褚冥漾看著賽塔,微微笑著,卻語氣堅持:「沒關係,這點程度我還能自己注意,不用讓學長知道太多,只是讓他更擔心而已。」

 

看著態度堅定地褚冥漾,賽塔只能微微嘆了口氣:「好吧,不過如果你遇到任何問題,我平日大部分時間都會在水晶塔或各宿舍間走動,或是等這間房間的主人回在時,你也可以問他我的去處,放心,他過去時常教導你術法,他會很樂意幫助你的。」

 

「好的,我知道。」點頭道謝,褚冥漾在賽塔步出房門後,也下床將衣服整理了一下也跟著走出房間。

 

一出去就看到眉頭緊皺的冰炎殿下抿緊了唇線看著他。

 

「你在餐廳發生什麼事了?提爾說你的狀況很糟糕。」

 

見褚冥漾出現,冰炎直接開門見山地問,語氣是不容敷衍的強硬,一雙銳利的紅眼讓褚冥漾不自覺地瑟縮了下,嚇得一下不知該怎麼回話。

 

「漾漾他方才身體不適,我恰巧經過就把他帶到安因這裡休息了。」賽塔微笑著對著冰炎解釋,也緩解了褚冥漾得緊張。

 

聞言,冰炎懷疑地看著賽塔:「褚怎麼了?怎麼不帶他去醫療班治療?」

 

還是微笑的表情,賽塔從容地替褚冥漾解釋:「當時漾漾的狀況不明,我判斷應先盡快安置觀察他的身體狀況,剛好我們在黑館附近,所以我就先向安因借了房間來使用,因檢查後是我能夠處理的問題,所以做治療後就讓他先在這裡休息了。」

 

褚冥漾在賽塔身後靜靜聽著,不禁佩服賽塔的話術,沒有說謊,但十足的避重就輕,卻讓人找不到破綻。

 

然而冰炎可不是能夠讓人隨便敷衍的角色,紅眸裡的懷疑未減,說:「那我還是先帶褚去提爾那裏檢查一下比較保險。」說著就伸手要抓住褚冥漾。

 

「不用了!」往後退了一大步,褚冥漾避開了黑袍想要握住他手的動作。

 

看著自己抓空的手,冰炎愣了一下,手依然停在半空中,若有所思的看著低著頭的褚冥漾,紅眼中閃過一絲危險。

 

褚冥漾發覺自己的反應太大,只好尷尬的說:「我已經沒事了,不用特別跑去麻煩醫療班。」

 

「檢查一下總是比較保險。」冰炎淡淡的說,卻是一個箭步就緊緊握住褚冥漾的手腕。

 

「真的不用了。」冰炎握住他的力道很大,他掙不開,褚冥漾有些著急,看冰炎殿下大有要把他強行逮去醫療班的態勢,卻也不知道該怎麼說服冰炎殿下。

 

「囉嗦!」從來就沒有什麼叫做耐性的冰炎,忍不住想往自己這個在這邊不知道在扭扭捏捏什麼的失憶學弟巴下去,卻礙於賽塔在一邊還是不敢太放肆。

 

最後還是賽塔打破了這個僵局:「亞,我方才已經幫漾漾檢查過了,他身體已無大礙,但還是需要休息,你還是帶他回他的房間吧,就不用去麻煩提爾了。」

 

有點驚訝連賽塔都阻止他帶褚去醫療班,冰炎敏銳的發現這兩人似乎有什麼事在瞞著他,淺薄的唇微動了一下,還是什麼都沒說,只是意味深長地看了褚冥漾一眼。

 

雖然被那一眼瞪得抖了一下,褚冥漾還是非常感謝賽塔替他解圍。

 

他一點都不懷疑在餐廳看到的那個奇怪的鳳凰族的能力,如果真的去給他檢查,那他甚麼秘密都曝光了,立馬被公會重點管制。

 

正在心裡偷偷舒了一口氣,就突然後腦爆出一陣劇痛:「你在發甚麼愣!走了。」

 

「去、去哪?」瞪大眼睛摀著後腦,看著明顯是兇手的那人,褚冥漾突然有點害怕冰炎出了這間房間後就直接把他抓去醫療班了。

 

「去你房間,賽塔不是說你需要休息?」不耐煩的嘖了聲,冰炎按捺著再往小學弟頭上巴下去的衝動。

 

或許真的是太習慣了,就算褚冥漾已經不像以前總是把心裡想的東西明明白白擺在臉上,但他還是常常忍不住習慣性的巴下去。

 

「喔……好。」

 

向賽塔點頭告辭,褚冥漾就跟著冰炎離開了房間。

 

只是他以為是要離開黑館去一般學生宿舍,卻沒想到冰炎殿下帶他出了房門後只是走到走廊最底的房門前停下了腳步,掏出鑰匙打開了房門:「進去吧。」

 

「這裡不是黑館嗎?」褚冥漾驚訝的問。

 

黑館是公會黑袍的宿舍,沒有許可一般的人是連靠近都不能的,而褚冥漾看過自己過去的檔案,自己過去似乎也只是個無袍級學生,怎麼會住在黑館裡?

 

「叫你進去你就進去,囉嗦這麼多做什麼?」銳利的紅眼危險地瞇起,看得褚冥漾微弱的心臟重重的一顫,不敢再多問什麼就依言進了房門。

 

感受到眼前的黑袍語氣不善,褚冥漾感覺到冰炎似乎不是很解釋,也不敢再問,只好輕輕應了聲,跟在冰炎身後進了房門

 

眼前的房間格局跟方才他待過的房間很像,只是與那間櫃子上放滿了藝術品和書本,既優雅又乾淨得房間相比,這間房間非常……的貧瘠。

 

真的只能用貧瘠來形容。

 

眼前的客廳只有最簡單的家具、和一台電視,只有沙發椅背上的黑袍顯示有人是在這裡生活著的,褚冥漾不禁有些疑惑。

 

難道自己的東西都被家屬收走了嗎?……等等!黑袍?

 

慢了好幾拍才突然意識到不對,他過去只是個無袍級,房裡怎麼可能會有黑袍?

 

「這不是我的房間。」皺眉轉身,褚冥漾抬頭,剛好看見帶著冷笑的紅眼黑袍將房間門關上,順手落下了鎖。

 

「我有說這是你房間嗎?」冰炎愉快的笑道,滿意的看見一直面無表情的小學弟露出困惑且不安的眼神:「賽塔說你身體不適,你又不肯去醫療班,那你今天還是先住我這,我比較好關心你的狀況。」

 

嘴唇抽了一下,褚冥漾心裡暗忖著眼前的黑袍果然不是好敷衍的角色,怕是已經看出來他的不對勁。

 

雖然答應過賽塔會告訴冰炎殿下自己身體的大概狀況,但黑袍的敏銳度卻大大超乎他的想像,怕是他只是講了表面,冰炎殿下就會不顧他的意願將他隱藏的所有事情都掀開看個清楚。

 

黑袍被公會賦予的權力很大,相對所背負的責任非常大,就算只是知道了什麼秘密都會造成極大的影響,褚冥漾決定還是暫且甚麼都不說比較妥當。

 

「我已經沒事了,在自己房裡休息就可以了。」褚冥漾越過冰炎,伸手就想開門出去。

 

今日發作,雖然被賽塔及時穩定下來,但還是有復發之虞,褚冥漾不想冒這個險,卻不想手還沒碰到門把,就被冰炎抓住手腕,壓制在牆上。

 

「褚,你知不知道你演戲演得很爛?」冰炎細緻完美的臉逼近褚冥漾的,溫熱的氣息徐徐的吹在褚冥漾臉上,夾雜的語氣,帶著嘲諷:「你想隱瞞甚麼?你以為我看不出來?」

 

黑袍果然不是好惹的。

 

皺眉用力想掙開箝制她的雙手,卻是被用更加霸道的力量壓死在牆上,褚冥漾不知道冰炎是怎麼知道他在隱瞞事情,但也不想就這樣輕易的把真相吐了出來。

 

這不是他自己的事情。

 

褚冥漾抬眼看著靠著太過靠近的紅眸,因為背光的關係,冰炎的臉有些暗,卻襯得那雙如寶石般的眼瞳熠熠生輝,嘆了口氣,佯作妥協,褚冥漾開口:「我先前重傷,院長治療我時多是用性冷的藥草和水屬性的醫療術法,之後的調理也多是運用水之力,所以我一時半會無法適應與水屬性相剋的火屬性術法,才會身體不適,適度休息就行了,冰炎……學長不用太過擔心。」

 

皺了皺眉,冰炎知道除了天生之外,太常使用或長時間身處在高度純粹屬性的環境下,自身也會變得無法跟該屬性相剋的術法相容,嚴重點是會產生相斥的反應,褚冥漾的解釋可說是無懈可擊。

 

但他知道褚冥漾在瞞著他,不用任何證據,他就是知道。

 

就像當褚冥漾歸來時,給人的感覺與過去大相逕庭,對任何人任何事表情都是淡淡的,彷彿任何事他都能無動於衷,但冰炎就是知道褚冥漾一點也沒變,還是當初那個自卑卻咬著牙努力想追上其他人的學弟, 還是當年會發著抖卻堅定地握著幻武兵器與他們並肩作戰的褚冥漾。

 

所以冰炎非常清楚,褚冥漾有些什麼,不想讓他知道,比方說他身體的真正狀況。

 

看著佯裝堅定地看著自己的褚冥漾,冰炎放開了褚的手腕:「既然會相斥,那你平常就該小心些,不要被人誤傷了。」說完,轉而拉住褚的領子將他往房裡扯。

 

「等……學、學長……?」以為逃過一劫而鬆了口氣的褚冥漾,被冰炎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大跳,但不想在體驗一次後頸上吊的感覺,他只好乖乖順著冰炎的動作進入房間。

 

「你姊姊是公會巡司,所以你失蹤後公會沒有立刻要求把你的房間清空,但是近日因為快要舉行黑袍的資格考試,所以你的東西還是被打包了大半。」冰炎解釋:「所以你房間現在是還不能住人的狀態,等明天房間……清潔工幫你恢復原狀你再回去住吧,而且你在這裡如果身體還有什麼狀況我也能及時幫你請賽塔過來處理。」

 

聽著冰炎的解釋,褚冥漾不知怎的對那個……抱有很大的疑問,但是冰炎解釋得如此合情合理且態度堅定,褚冥漾知道自己今天勢必得在這兒過夜了。

 

進了房裡冰炎就放開了拽著他領子的手,簡單得跟他講了一下浴室裡的東西可以自由使用後,就逕自走到一邊的沙發椅上坐下翻起書報。

 

看著冰炎如此習慣成自然的動作,褚冥漾抱著方才冰炎不知從哪生出來的盥洗用具,褚冥漾突然有該不會我以前也常常跟他借住吧?的想法。

 

「站在那邊你是想當門神嗎?」看到褚冥漾站在浴室門口不動,冰炎馬上就猜到學弟一定又腦抽了,冷冷得丟下一句,滿意地看著褚冥漾搖了搖頭,快速地閃進浴室。

 

褚冥漾快速的將一身的疲憊沖洗乾淨,學院的水非常清淨,將原本還在隱隱作痛的心臟安撫下來,讓他覺得搞不好今天搞不好可以睡個好覺。

 

但當他穿好衣服走出浴室,看見冰炎很放鬆地坐在床上背靠枕頭,悠哉地翻著書,很自動的轉身往沙發走去,卻被冰炎叫住,說過來睡床時,他突然有種今天可能徹夜難眠的感覺。

 

冰炎有趣的看著褚冥漾本來波瀾不驚的臉部表情終於隱約抽搐了起來,覺得當初決定要把學院每間房間配備加大單人床的某老太婆還是有做好事的時候。

 

「呃……學、長,其實我睡沙發沒關係……。」褚冥漾還抱著枕頭站在床尾。

 

「床位夠大,不要囉嗦了,快點過來休息。」冰炎挑了眉:「還是你要我過去?」

 

毫不懷疑對方會付諸實行,褚冥漾只好拖著沉重的腳步躺上了床。

 

見褚冥漾乖乖得躺在了自己的身側,冰炎微微一笑,將手中的書放在旁邊,打了個響指,滅了房裡的燈:「你睡吧,累了一天了。」

 

本來以為學長會趁自己借住的時間逼問更多事情,卻沒想只是雲淡風輕的一句話,褚冥漾不可置信的看著面對著他閉目的冰炎,在對方被盯得受不了,朝他射來一記就算在黑暗中也不見威力減少的殺人視線後,快速地閉上了眼。

 

興許是真累了一天加上早些時候的病情發作,褚冥漾這才發現自己真的是非常累了,睏意襲來,擋也擋不住,沒多久就沉入了夢鄉。

 

==

 

冰炎一向淺眠,所以當躺在身側的人微微顫抖而呼吸急促時,他立刻便張開了眼睛。

  

一旁的褚冥漾還是睡著,但睡得極不安穩,像是再忍耐著甚麼似的將身題蜷縮起來,咬著牙,呼吸急促而不穩。

 

冰炎輕碰了下褚冥漾緊握的雙手,褚冥漾就像初生嬰兒般緊緊握住,像是握住救命浮木般緊抓不放,冰炎還沒來得及驚訝,褚冥漾便自己無意識的往冰炎懷裡蹭動。

 

朦朦朧朧間,褚冥漾覺得冷。

 

他不知道是夢境或是真實,全身的溫度向心臟處收斂,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溫度襲捲他的四肢百骸,冷的刺骨、冷地生疼。

 

他只能將身體蜷縮起來,望圖挽留一絲一毫的熱度,卻依然冷得牙關打顫。

 

恍惚間,好像有個溫度輕柔得覆住了他冰寒的的手,他下意識的反手握住,像是溺水的人看件輪船的燈光般,朝向溫度的來源更加靠近,靠上了一個溫暖的地方

 

他安心地窩在那一個所在,感受溫度緩緩地溫暖了他冰寒的身軀,褚冥漾終於覺得不在那麼難受,放心地沉入更深沉的夢境。

 

看著懷中完全睡死的學弟,並不習慣他人有太過親暱接觸得他身體瞬間僵硬了下,驚訝於褚冥漾低的嚇人的體溫。

 

他的體溫已經比常人低了許多,褚冥漾此時的體溫卻是比冰塊高不到哪去,冰炎遲疑地伸手環抱住了懷中不斷發抖的瘦弱身軀。

 

褚冥漾彷彿將冰炎的懷抱當作是天下最好的睡床,滿意地喬了一個舒服的姿勢,將臉埋在冰炎的胸膛,睡得安穩,不斷發抖的身體也慢慢的平緩下來。

 

無奈地嘆了口氣,冰炎將褚冥漾抱得更緊,將唇輕輕地抵在褚冥漾的頭頂。

 

只有在褚冥漾看不到的時候,冰炎才敢這樣流露一絲絲的寵溺與情感。

 

他也會害怕,尤其是褚冥漾失去了往常與他相處的點點滴滴後,當褚冥漾看清了他眼中的情感真正的含意時,還會像這樣,自然而安心地待在他身邊嗎?

 

冰炎現在不想去思考這個問題,只是聽著褚冥漾平緩的呼吸,閉上了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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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呼萬喚始出來,脫稿拖太久讓很多人都跑來跟我催稿了對不起,我會努力繼續耕文的OAQ可是寫文速度我真的...(ry

這篇終於寫到一點點冰漾甜甜的相處模式了,我好感動。

如果有任何批評指教都請留言,完稿之後會統一大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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